黄峥赢麻了｜巨潮
文 | 谢泽锋
编辑 | 杨旭然
极短时间内，黄峥一让CEO，二让首富位，三让董事长，四让投票权。而在转让100多亿股份，功成名就急流勇退后，拼多多失去了“砍一刀”的魔力，股价开始漫长的下跌之路，至今暴跌70%。黄峥几乎是“精准踩点”。
在最高点功成身退，黄峥隐退的速度和时机的选择都令外界十分诧异。但如今看来这几乎是对其最有利的选择。
拼多多股价表现（2021年1月至今）
这位段永平最骄傲的“门徒”，在40岁年富力强正当年之际退居幕后。颇为偶然的是，段永平选择离开步步高留美生活的年纪，也正好是40岁。此后，段永平靠着投资网易、苹果、茅台，成为投资界的神级人物。
黄峥在卸任董事长的致股东信中说道：“行业竞争的日益激烈甚至异化让我意识到，传统的以规模和效率为导向的竞争，有其不可避免的问题。”因此，“要在核心科技和其基础理论上寻找答案。”
电商作为一种零售渠道，所面临的问题更多是现实问题，黄峥却“想去做一些食品科学和生命科学领域的研究”。这样的说法显然难以让人信服。看起来会对拼多多（及其股东）有所帮助，但更像是为自己的隐退找一个颇为“诗意”的借口。
如今互联网江湖风云变幻，行业监管趋严，大佬黯然，中概股“塌方式”下跌，股东财富剧烈缩水，而这一切都发生在黄峥离开之后。
回头来看，黄峥的隐退过于玄妙，股票脱手得太是时候，可称得上彻底赢麻了。
01
从繁荣到泡沫
拼多多虽依然占据行业老三的位置，但增长已现“疲态”。
拼多多堪称是电商江湖最为凶猛的黑马。前无古人，后恐亦难有追赶者。
突破万亿交易额，阿里用了9年，京东用了13年，而拼多多仅用了4年时间。成立3年上市，5年蹿升为中国第四大互联网公司。
要知道在2018年拼多多上市时，淘宝和京东的电商销售额占整个中国市场的九成左右，当时的拼多多只有5%；而到了2021年底，阿里和京东合计萎缩至72%，拼多多提升至15%。
图片来源：海豚社
2020年底，拼多多年活跃用户正式超越阿里巴巴。拼多多年活跃买家数达7.88亿，超过阿里巴巴的7.79亿。从年活跃买家的角度说，拼多多已经成为全球用户规模最大的电商平台。
就在这一年，黄峥的身价更是一度超越马云，短暂登上中国首富的位置。而就在巅峰之际， 他却敏锐地感受到了繁荣之外的东西。
“超低价+社交砍价”是拼多多崛起的不二秘诀，靠着“病毒式”营销，拼多多迅速抢占了三四线下沉市场，几乎将中国最后一批网民进行了“电商化”。
前阿里巴巴CEO、嘉御基金创始人卫哲曾表示，因为拼多多，他以前拒绝用电商的母亲也开始网上购物。卫哲认为，拼多多的贡献在于“用社交的方法把中国最后一些（不用电商）人群拉上了电商的舞台。”
但同时，他也指出，“拼多多抓住了非主流人群，但不代表中国非主流人群都被拼多多抓走了。”因为一旦进入电商世界，这些挑剔的用户会开始接触其他电商平台，开始新的比较。
而且，电商江湖也有新的搅局者，字节电商和快手电商靠着海量的短视频用户基数，迅速崛起，抢食市场份额。
拼多多虽依然占据行业老三的位置，但增长已现“疲态”。拼多多2021年年底活跃买家数为8.687亿，增速回落至仅有10%。
用户规模上，阿里国内电商用户8.8亿，反超拼多多，夺回用户数第一的位置。京东在2021年净增近1亿新用户，活跃购买用户数达到5.7亿。拼多多活跃买家数不敌阿里，新增的8030万新用户也不及京东。
2021全年，拼多多GMV规模2.4万亿元，同比增长约46%，增速显著放缓。需要注意的是，拼多多用户规模增长放缓，订单量增长，但客单价却下滑至40元/单，不到行业均值一半。
可见，拼多多仍旧没有摆脱“低价”的标签。行业洗牌期，拼多多选择“舍弃速度换利润”，大幅砍掉营销费用，使得四季度收获高达69亿的经营利润。但这种“砍费用来盈利”的策略何时能发挥出最大的功效，尚不得而知。
拼多多过去多年一直处于“野蛮生长”的状态，以“砍一刀”为代表的下沉式推广也饱受争议。今年3月17日，一位主播邀请6万人助其参与拼多多砍价免费领手机活动，然而纵有6万人参与砍价，一部手机也没有砍出来。
最后在舆论的压力之下，该主播收到了拼多多发来的0.01元换手机的优惠券。
02
从“首富”到“隐退”
2020年繁荣滚烫的年报数据，最终让一系列投资大佬成了扑火的飞蛾。
电商作为一种模式创新的零售业态，本身并无太过高深的护城河，正如黄峥所言“靠规模和效率的竞争，最终会出问题”。所谓的打造“Costco+迪士尼”版的电商企业，更是如梦幻泡影。
拼多多迅速崛起，在短时间内造就了巨大的财富神话。但当这种模式席卷全国的下沉市场之日，就是资本抽离出身之时。
拼多多彻底激活了村镇电商市场
2020年，黄峥的身价一度达到3210亿人民币，远超第二的马云成为新的中国首富。黄峥作为企业的创始人，却选择在很短的时间内快速隐退，仿佛“首富”的位置坐如针毡。
两年前的7月1日，黄峥最终决定卸任CEO一职，由拼多多联合创始人、CTO 陈磊将接任。与此同时，黄峥成立“繁星慈善基金”，并连同创始团队捐赠名下拼多多上市公司113,548,920股普通股（约占公司总股数的2.37%），除此之外，还将7.74%的股份划转给拼多多合伙人集体，3.77%回馈给天使投资人。
自黄峥去年3月17日正式从拼多多退休后，已经过去436天。按福布斯排行榜，黄峥的财富从2021年的553亿美元，减少到至今年的113亿美元，个人账面财富大幅缩水。
持有股份方面，据拼多多的最新财报，截至2022年2月28日，创始人黄峥持股为27.9%，相比之前43.3%的比例大为降低。
黄峥大手笔清算手中股份之前，一系列知名投资机构在2020年四季度大手笔购入拼多多的股份，数量以亿美元计算。其中高瓴资本和景林资产合计买入约30亿美元，另外高毅资产、桥水、喜马拉雅等机构也有不同金额的买入。
而到了2021年，这些机构高价买入的拼多多股票，又被大规模地减持了，其中高瓴直接清仓，景林、高毅减掉了绝大多数。
此前巨潮在一篇名为《多少大佬栽到拼多多上》的文章中，系统性地总结了那个关键时期黄峥和一众股权资本持有比例的变化。其2020年繁荣滚烫的年报数据，让一系列投资大佬成了扑火的飞蛾。
投资大佬们的“失误”成全了黄峥的情怀，他得以在最高位开始分配拼多多的股权价值。市场上也一直有未经证实的传闻，他已经将繁星公益基金持有的拼多多股票抛售一空。如果按照期间拼多多的市值换算，黄峥的减持额大约在百亿美元到千亿人民币之间。
黄峥转给天使投资人的股份同样不可小觑——也就是恩师段永平那部分投资回报，最高峰时价值接近400亿美元，按照目前50美元/股的低价计算，也有100亿美元左右。
师徒二人如果共同减持，两人即便是只卖掉部分股票，也足以将拼多多的股价打到一个相当低的位置上。
然而，即便是足够低的股价，仍然可以保证两人能够减持出金额耸人的美元现金。
相比之下，2021年拼多多在经营业绩良好的情况下，获得了939亿元的收入（约合147.43亿美元），与2020年的594.919亿元相比增长58%。归属于拼多多普通股股东的净利润为77.687亿元，约合12.191亿美元。
03
从狼性到避世
黄峥用实际的选择告诉了人们，投资思维与实业思维之间的不同之处。
不同于其他所有中国互联网圈创业者的是，黄峥有一个投资大师作为自己的人生导师。
根据目前能够查阅到的公开资料，黄峥是在国内大学毕业之后、进入美国威斯康星大学进修硕士时结识的段永平，他建议黄进入当时发展迅猛的谷歌工作，这也是黄互联网事业的开始。
众所周知的是，段永平在拍下和巴菲特的午餐之后，带着黄峥一同前往。但很少有人想过：在拥有一位投资大师作为人生导师，并且面见过巴菲特之后，一个人的思维会发生怎样的变化，他的创业还会像其他创业者一样吗？
黄峥与巴菲特的合影
黄峥用实际的选择告诉了人们，投资思维与实业思维之间的不同之处。
他曾经直言，在上学的时候就意识到一个事情：
钱是手段，而非目的。
他甚至还透露了一句段永平告诉他的道理：
“要胸无大志，做好当前就好。”
此外，除了学习到了深刻的投资思维之外，黄峥还在哲学、佛学等领域进行过阅读和深度思考，他读了罗素的《幸福之路》，总结了三个关键点：
1. 要有勇气去面对尝试，用常识做理性的判断，用理性的意念指导自己的行动。
2. 要对成就一个无限完美的自己的兴趣，转移为对外部客观事物的兴趣。
3. 对不可改变，不可能征服的事要学会放弃。
通过对佛学经典的学习、量子力学和数理逻辑的结合思考，他总结了两个关键点：
1. 世界是不可知的，至少是不可精确度量的，是测不准的，是不确定的。
2. 用有限的规则去描述规范世界是不可能的，事情是不完美的，不完备的。
这些学习和思考构成了黄峥与其他创业者不太相同的思维体系：他一方面具备其他互联网大佬身上的那种狼性和渴求，另一方面，看过了哲学大师和佛陀的经典，感悟了段永平和巴菲特的投资智慧之后，又在思维的深处隐藏了自己避世的一面。
价值投资思维对企业价值更准确的判断能力，和哲学体系中对人生终极目的更深入的理解，最终促成了他在最辉煌的2020年底做出了退出选择，看似惊愕了所有人，唯独自己最清楚退出的逻辑从何而来。
对于投资者、企业高管和员工、合作伙伴们来说，对于他这样的选择只有接受。因为这涉及到最深层次的人生选择和价值判断。
黄峥留给员工、公众投资人最后的身影
对于公众而言，人们对黄峥的关注也基本上只剩下一点：他是否会真如自己对外界所宣告的那样，以繁星公益基金为平台，真正开始在食品科学和生命科学领域进行投入。
2021年初，繁星公益基金宣布了一个捐赠规划，将在未来3-5年向黄峥的母校浙江大学教育基金会捐助1亿美元，用于“计算+生物医疗”、“计算+农业食品”和“先进计算”三个创新实验室的科学研究项目。
到了2022年行将过半，繁星公益基金尚未传出任何有关的捐赠规划和相关事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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